趁着朝阳正鲜，薇恩舀起水小心翼翼地浇醒门口盆栽中的花儿，好让它们能在阳光侧照下闪闪发光。
此时的她穿着鹅黄色的便服，带着褶皱的裙摆在朝阳下也像一朵花儿。微风吹拂时，裙摆有着与花儿相同的律动。
在这难得的悠闲时光里，她总会不知不觉地回味起最近发生的一切，想到了卡奥教导月霓剑术的事情。这件事说起来令人意外，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为什么会觉得合情合理？
薇恩的思绪顺着这个方向越飘越远，远到了初遇卡奥的那段时间。
——
「即便学不好魔法，我也要靠自己的力量守着这片土地。在我耳目所及的范围内，我会让脚下的土地在魔种的践踏中保留一丝生息，等着你来拯救。」
——
“卡奥将军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一想起那个时候的卡奥在离别时突然对自己说出这句话，薇恩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那份感动的余响，更别说卡奥真的为了实现那句话而走到了这如今一步。
虽然世界上还有许多比卡奥更成功的名将，但对于只为兑现誓言的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是呀，如今的卡奥也已经不再是那个残暴无情的掠夺者了，薇恩不必再为他担心。她现在应该担心的是……
想到这里，薇恩的思绪不禁因为烦恼而赶了回来。虽然那个人是命运中的勇者，但薇恩还是不免会为她的现状作担心。
手中的空舀子还没放下，薇恩已经直起身子，转过头对天空露出了远目。之所以没有望向屋里，是因为屋里目前空无一人——月霓已经带着可耶出门了。
因为卡奥将军最近无暇教导月霓。从今天开始，卡奥将军每天早晨都会与部下们一同进行操演，而且今天下午还将带领部下在圣利亚城周边执行一些零碎任务。毕竟讨魔军虽然不会插手维持城市的秩序，但也不可能一直在城里闲置着。
这样的话，月霓就获得了短暂的假期，但那可不是用来偷懒放松的。她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去猎魔人公会看看。
如果有机会，她还想出城试着消灭魔种。
怀着这样的兴奋劲，早早起床的月霓不顾身体还残留着一丝紧绷的酸痛感，在薇恩的千叮万嘱下带着可耶去往猎魔人公会。
“月霓应该到了猎魔人公会了吧，而且就这么带着可耶去也没有问题吗？”
薇恩之前也对月霓表达了这样的担忧，但印象中的月霓却以非常自信的语气对她说着没问题，一想到这两个人之前能够安然无恙地从聚魔点附近走回来，薇恩多多少少还是安心了一些。
与其过度担忧，不如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边满怀期待地等她回来。
薇恩将舀子放在盆栽旁边，深吸口气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呼~那就做一顿丰盛的午餐等她回来，她回来时一定会很累的吧。”
如此决定之后，她立刻进屋收拾了一番，过了一会便挽着菜篮子迈出门口，顺手把门关上。
正当薇恩转身时，她的目光粗略地瞥过，在视野中注意到一个清闲早晨中尤为显眼的身影。
“啊……？那个人难道是……”
那不是月霓或可耶，而是一个银发修女。身材高挑却有些贫乏，单论气质而言，她是一个可爱得有些刻意的女孩。
那位银发修女正向路过的居民打听着什么，随后视线随着居民所指的方向望到薇恩这边来，正好与薇恩相视。
看见薇恩也注意到自己时，那位银发修女招了招手，对居民鞠躬表示感谢之后立刻向着薇恩小跑过来。
“薇恩大祭司~！原来您住在这里呀。”
银发修女来到薇恩的面前。用右手遮在眼睛上方，上下打量着薇恩身后的简陋房屋，像看见史前遗迹一样大惊小怪地说着。
这位银发修女是薇恩在极月教中的侍者。凭借自己那比普通修女更卓越的学识与聪慧，她在修道院里仅仅学习了一年就得到了进入极月神殿的机会。而且在成为祭司的侍者之后，她的聪慧与学识也得到了更大的展现空间。
薇恩虽然与她相处得不是很久，但却对她颇有好感。不止因为她在祭司的工作上很帮得上忙，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的名字反过来念会与薇恩故乡中一种花的名字很相似。
“西莉塔，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因为祭司大人都好久没来教会了，人家很担心嘛。而且人家可是苦苦哀求了教皇好一段时间才得到他的准许呢~”说到这里，西莉塔摆出一副气嘟嘟的抱怨模样，“教皇的疑心病可真重，明明连祭司大人都这么相信我的。”
西莉塔这句话无形中让薇恩觉得自己似乎有愧于她，带着歉意笑着。
“那个…真是抱歉呐，我也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本来还以为你会借此机会放松一段时间的。”
“祭司大人请别对人家道歉。而且祭司大人都患上这么严重的病了，我还在这种时候顾着自己放松的话，上神是会责罚我的。”嘴上说着这样的话，西莉塔倒是表现得不慌不乱，只是皱起眉头摆着别扭的神情。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薇恩的穿着打扮与手中的菜篮子，用些许期待的语气说道，“祭司大人正要出门吗？”
“是啊，刚想出去买点食材。突然才想起家里的东西都快吃完了，现在去买还可以挑一些新鲜的。”
薇恩摇了摇挽在右手上的菜篮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白布垫着篮底。现在的她仿佛不再是极月神教的大祭司，而是一个正刚出门买菜的贤惠妻子。
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寄住在这里的月霓与可耶又是什么身份呢？
西莉塔自然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有那两个人的存在。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期待盼对了结果，进而将脸凑近薇恩，得寸进尺般地面露更期待的神色。
“是吗！？那人家也要跟你一起去，人家还是第一次和祭司大人上街呢~”
披散着的银色长发沐浴在朝阳与微风中，仿佛沁着柔和的光晕，还有夹杂在微风中的一丝……烟味。
——烟味？
“为什么西莉塔会身上会有烟味？”
“——啊、哎呀！人家也不知道啊！”西莉塔猛地后退几步，想要扫去身上烟味一样不停扫着头发，“啊，我想起来了！刚刚我路过了北区，可能是在那里染上的烟味吧。比起这个，我想要和祭司大人一起上街买东西！”
北区是猎魔人公会的所在之地，也是猎魔人群聚的第一场所。而大多数猎魔人一向都不拘管束、生性浪荡，在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别说是吸烟，就连打架滋事都算日常中的一部分。
城市的管理方早就对北区的“日常”表示麻木。只要那些猎魔人解决恩仇时不牵连到圣利亚城的其他居民就足以让人安心了。
对于西莉塔这样的回答，薇恩并没有过多在意，同时也爽快地允许了她的请求。就西莉塔与薇恩之间的身份而言，这种事本来就不需要委婉，况且她都特地过来这边了，薇恩也不可能把她赶走或者独自将她留在这里。
二人边走边聊着，就像是多年未见的故人一般，双方都聊到了近几天的事——
西莉塔只在一味地表达这几天的无聊程度，甚至把花卉旁蚁群的作息时间拿来与自己作对比。而薇恩则对于「勇者」这个关键词只字不提，只是稍微谈起了最近有两位故友在家中寄住。
她们不知不觉已经在嘈杂的早市中逛了许久，到了聊完时才开始专注于买东西。
薇恩光凭自己的记忆就能准确地找到想找的摊位，但砍价并不是她所擅长的，一同前来的西莉塔在这时候就起到了关键作用。哪怕卖家因为薇恩的身份而将价钱算到最优惠，西莉塔也要一步一步地将他们心中的价格底线崩碎，最后自暴自弃地任由宰割。
所幸，于心不忍的薇恩就像曾经的神明一样，平息了一场又一场无情屠戮。
最后她们转入一条小街上，躲开了太阳的视线。西莉塔挽着满满食材的菜篮子，仿佛在炫耀着战利品一样晃了晃。总算放下了屠刀的她转而继续聊了起来。
“话说祭司大人，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教会？再过几天就要举行「泽神仪式」了，要是来不及的话，祭司大人的执行者位置搞不好会被别人替代掉呢。”
薇恩表现出一副毫无心理负担的样子，仿佛这种事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而且她还欣然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任由事情朝着那样的方向发展。毕竟薇恩现在对于那些仪式是真的力不从心了。
“现在…也只能那样了啊，我已经不能再使用魔法了不是吗？不管是药剂师或医师都对我的病症无能为力，可能…以后也恢复不了了。要是教皇大人在这种时候让我去举行仪式，那才真的伤脑筋呢。”
“果然是这样啊…本来人家还对祭司大人的病症抱有一丝丝希望的。”
西莉塔叹了口气，一篮子的战利品已经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食材。她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失望，像在安慰似的仔细盯着薇恩，“不过祭司大人请放心，只要你召唤的那位勇者出现的话，你的地位就绝对不会动摇了。”
“是呢…要是勇者大人在我身边就好了。”
薇恩避开西莉塔无辜的视线，走马观花般地望着小街周边一个个摊档。
虽然这里多数是不起眼的老店，但仍会有许多执着于此的老顾客前来光顾，同时他们还带来了一批未来的老顾客。
“唉~祭司大人，你说勇者现在会在哪呢？为什么不来圣利亚城？我想教皇会允许我前来也是为了让我向你打听一番吧。”
“那可真是遗憾啊…，因为我也不太清楚。或许她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一方，只是单纯地前来与魔王战斗而已。”
薇恩把视线移到了天空中，那是被勇者化成的流星划破的天空。在她的心里，勇者本该如此，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一方。可偏偏有许多人想让勇者加入己方阵营，借这个力量消灭魔种之外的敌对势力。
“咦…？勇者不是属于极月教的吗？因为那本神赐之书也一样啊！”
对于西莉塔的讶异，薇恩沉默了片刻，最后才下定决心地摇头否认。
“神赐之书还有月…还有勇者才不属于极月教。她们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想法与做法，可能现在乃至将来都不会属于任何一方，我也不过是碰巧跟她们有所牵连而已。”
“诶……？这可真是大消息。这么说的话，即便圣利亚城找到了勇者都有可能是在白费劲吗？”
西莉塔像来不及消化一样，步伐还在迈着，而表情却楞了下来。薇恩对此只是笑了笑，走快几步迈出了小街。
之后又走了几段路，她们回到了南区。
跟在薇恩身后的西莉塔在这个时候却一脸担忧地望着南区里的某个方向，等到薇恩发觉后询问起来时，她才迟迟疑疑地说道，“那个…格鲁斯先生现在可还好？虽然我也相信祭司大人所说的那是个误会，但教会却一直都保持着怀疑态度呢。”
提到了这件事，薇恩也不禁随着西莉塔的视线望去，不过片刻后又露出安慰的笑容。
“谢谢你这么关心格鲁斯先生，西莉塔。不过不用担心，老师他已经准备当面和教皇大人解释清楚，这件事很快就能平息下去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总之先回去吧。现在时间还早，把食材放下后再陪我逛逛，可以吧？”
听见这句话的西莉塔立刻跑了起来，“当然可以！而且要快点回去才行，早回去一秒，我就能陪祭司大人多逛一秒！”
*
猎魔人公会位于北区偏边缘的位置，门口正上方挂着「利刃」的公会招牌。猎魔人公会同时也经营着酒馆生意，从门口经过时就能感觉到内部乱七八糟的声音与味道。
今天的猎魔人公会迎来了两位稀奇的新人。她们给这个本就不安静的猎魔人公会带来了一些别样的吵闹气氛。
公会内部呈通道型的结构，进入之后往左右两边望去能一眼见底，剩下的则是些闲人勿进的地方。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却反射不开，昏暗的气息徘徊在各个角落。
月霓与可耶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阳光正好透过窗户落在桌子上。而卡奥送给月霓练习用的银色长剑则封上了剑鞘，倚在桌边。
在她们的座位附近，除了一些喜欢粘在角落静静品尝昏暗气息的人物，以及围坐着互相探讨的小团体之外，许多喜好热闹的猎魔人正与她们聊着天，有说有笑。其中不乏一些同时具备实力与魅力的女性猎魔人。
这些人大都抱着好意的新鲜感，或者说这是以猎魔人的方式对新人的关照。
从刚进来的时候就有人向生面孔的她们搭话，得知她们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后，猎魔人们又借此机会介绍了有关公会的事情，结果越来越多人掺和进来。
聊到了现在，他们才开始问到名字。
“小姑娘你叫做沈月霓啊，真是稀奇的名字，我猜你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吧？我以前也见过这种格式的名字的人，叫做罗——什么来着？”
“诶？「罗」这个姓氏在我们那边可是很有名气的，曾经出现过好几位姓罗的名人呢。”
说话的猎魔人刚陷入沉思，但月霓很快就把话接上。从某种角度而言，她的性格和这些豪爽粗放的猎魔人相当合得来。
紧接着是坐在另一个方向的猎魔人以感叹的语气说着，“这么年轻可爱的小姑娘居然会有成为猎魔人的志向，真是令人欣慰啊！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就好了，当年我好歹也是个有点名气的帅男子，心态也还没现在这么老成。”
“哈哈哈——！利格，我知道你在动什么脑筋！但你只要想想霍米夫妇的例子就不会有那种念头了，他们可是最模范的猎魔人夫妻了。”女性的猎魔人突然移开话题，这应该是在帮月霓解围。
“霍米啊，那家伙自从半个月前在酒馆被他老婆揪着耳朵回家后就没看见了，他又打不过他老婆，现在既不能赌钱也不能喝酒，只能家里带孩子了。”
听见这样的玩笑话，月霓丝毫没有难为情的表现，笑嘻嘻地插话道，“那是在关心吧？我很理解那个霍米太太的做法喔，所以搞不好我以后也会变成那样。”
“噢不，千万别变成那样！那世界上又要诞生一个新的魔王了。”
坐在这附近的人已经笑成一片。
实际上以月霓那马虎的个性，被揪着耳朵回家的那个人恐怕是她才对，反倒是平时温婉可人的薇恩更有那方面的潜力。
看她这副与猎魔人打成一片的模样，很难想象她之前还在勉强地保持自己最不擅长的礼貌。至于坐在身边的可耶，她除了月霓之外就没搭理过其他人，只顾着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清理猎魔人们请客的菜肴。
这可不是薇恩的错，她们在刚出门的时候就是饱腹状态了。所以除开可耶这个特例，月霓现在可一点也吃不下，只能坐在那儿和猎魔人们聊天。
她环视一圈后伸着懒腰，感叹般地做出总结。
“没想到各位猎魔人老兄还挺容易相处的嘛，和外面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不用细讲都能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周围的猎魔人们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不，其实就是他们说的那么回事。有些小恩怨不直接解决可会让人睡不着觉的。”
“是这样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点理解了。”
“这说明你有当猎魔人的资质嘛。”
“我可不止要当猎魔人而已。”
“喔？你还真的准备拯救世界吗？那我们可是要好好期待了。”
显然，这些猎魔人也知晓月霓之前出城遇见卡奥将军的事，并且还把这个当事人认出来了。
“哼，看着吧~”
月霓拍了下桌面站起来，在众多疑惑的目光下走到悬赏栏板前，随后可耶也跟了上来。
结果她刚看了栏板一眼后就楞了下来，不是因为上面的悬赏任务太难，而是上面贴满的悬赏状没一张能看得懂的。
“……这都写着什么呀？至少画张对照图也有个可琢磨的头绪啊。”月霓表面上是一副很仔细挑选的模样，心里实则虚汗不止。
“要是把实情告诉那些家伙的话，他们肯定先是嘲笑一番，然后替我选一些捉老鼠级别的任务吧。既然如此——”
月霓“嘶啦”一声把其中一张悬赏状撕下来，朝着接待处走去。按照之前猎魔人所介绍的，只要在那边确认后盖个章就算接下任务了。
她迈着从容自若的脚步，马尾像黑色的旗帜般威风地舞动着，颇有几分英姿，身后的可耶也像个临危不惧的小骑士。
然而猎魔人们的注意力全在她手中的悬赏状上。
“等等——！你难道要接悬赏任务？”
“喂喂！小姑娘，别开玩笑了，你现在应该还不行吧。”
全然不顾那些猎魔人的惊异，月霓反而像在享受胜利一样，愈加挺起胸膛。
“哼！什么叫我现在还不行？因为这个任务很难吗？那我偏要完成给你们看，让你们再也不敢小瞧我。”
公会的接待员一共有五位，接待月霓的是一位淡蓝色披肩长发的成熟女性。隔着凹型的接待台，她尴尬地将月霓摊在台上的悬赏状倒了过来，轻声轻语地说道。
“确认好了吗？那么请出示猎魔人证吧。”
“嗯，确认好了。猎魔——诶？”
月霓下意识地把手往身上一摸，反应过来的下个瞬间顿时有种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毫无意义的摸索动作也停了下来，“猎魔…人证？那是什么？”
接待小姐意料之中地叹了口气，“那是猎魔人的证明，只有通过考核拿到猎魔人证之后才能成为猎魔人。换而言之，没有猎魔人证就不能算是正规的猎魔人，当然也不能接悬赏任务。”
“诶诶诶——！？真的不能接任务吗！？”
“不管是城市官方还是教会都很重视这条规定，违反这条规定的人绝对会遭到处罚。”
接待员说到这句话时，表情严肃到任何说情都不能动摇。如果月霓回再头看看那些猎魔人的话，她会发现他们的表情同样如此。那不是出于畏惧，而是发自内心地重视这条规定。
“那……那考核要怎么样才能通过？”
见到月霓还没放弃，接待员小姐将视线移到天花板上思索了一会，随后取出月霓所看不懂的年历，指在月霓所看不懂的地方。
月霓只看见那里用显眼的红笔圈了起来。
“嗯…上次的考核时间才过不久，距离下一次考核的时间是在这里，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地点就在公会后方的练习场地。还有，猎魔人的考核并不容易，精挑细选的方面甚至比挑选士兵还严格。所以在那之前最好先做足准备……”
这个所谓的「做足准备」已经说得够委婉了。言下之意就是月霓现在实力可能还不够，最好先练习一段时间再来接受考核。
……
公会陷入短暂的沉默，似乎在等待月霓有没有反转的可能。最后等来的却是月霓垂头丧气的一句，“是…我明白了。”
确定了无法反转的结果后，猎魔人们酝酿许久了笑声在公会内彻底引爆，这又是一场令人躲闪不及的大雨啊。
“果然是这样啊——哈哈哈——”
“你们知不知道，刚刚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那种威风凛凛的感觉真的唬住我了！”
“那你可真逊，不过说实话我也一样！”
然后一位女性猎魔人忍住笑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着，“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可一点都不比你们男的差，真想收一个这样的学生。”
那些都不是嘲笑，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笑而已，这也是猎魔人之间经常发生的事情。
月霓在这样的笑声之雨中像落汤鸡一样狼狈，气鼓鼓地走回自己的位子。
“月霓大人，没事吧？”
月霓摇了摇头，可耶关切的话语就像在雨中打了把伞，让她觉得四周的笑声瞬间远了许多。
砰——！
她用力地拍下桌面让笑声安静下来，涨红着脸对着猎魔人们“哼”了一声，拿起剑往门口走去。
“我不当猎魔人了！反正原本只是想顺便赚点赏金而已。接不了也无所谓，就算没有赏金可赚，我也会照样去对付魔种。可耶，我们现在就去！”
“嗯。”
可耶默默地跟着月霓走出公会门口，对这间充满食物味道的公会不作丝毫留恋。
这时候，刚刚那位女性猎魔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喂喂小姑娘，别那么冲动。虽然我相信你在野外拥有自保的实力，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最好别去做了，很快你就会负担不起的。”
“才不会！”
月霓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带着可耶离开了。留在公会的猎魔人们没有一个追上去阻止。
“真是的，冲动这方面一点也不逊于男孩。”
女性猎魔人别扭地叹了口气，反倒是与她坐在一起的同伴却哈哈大笑起来。
“那可不是冲动。”他大口地灌下一杯酒，“这里的人可都当过勇者，包括你啊，莎美。”
随后整个公会的猎魔人们都赞同般地大笑着。
刚没离开几步的月霓听见身后的公会传来笑声，踏着地面的脚步不禁越来越用力。
“那帮家伙……！等我回来时，一定要你们都说不出话！”
“月霓大人，我可以帮忙吗？”
“诶？”月霓与可耶对视着，她发现可耶此时的眼神比平时多了几分认真。
这样的表情可真不适合她。月霓心中这么想着，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最好把她揉得像平时那样迷糊。
“你那样太作弊了啦，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毕竟我可是勇者。”
结果可耶一下子挣脱掉月霓的手，双手紧紧拉住她的衣角，“可我就是月霓大人的力量。”
“别总说这种话啦！虽然我是真的很羡慕你拥有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但那终究不是属于我的。我也想要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变强…啊，我当然知道只靠努力是不可能拯救世界的，毕竟这个世界有很多人也在努力着，像我这种半途出现的人肯定比不过他们。不过哟~卡奥说得没错，我可是被神明选出来的勇者，总有一天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可耶楞了好几秒，就在月霓以为她被说服的时候，她的眼中却突然闪着泪光。
“呜…可是……可是我明明就是……”
“我讲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
月霓哭笑不得地挠着脸颊，这已经是个必输的局面了。
“…唉，真是的，每次都被一个小萝莉保护着，这种感觉真别扭。”要终止这样的争论必须有一方让步才行。既然可耶如此稀奇地坚持着，那么让步的人只能是月霓了。
她顿了顿手中的剑，心中已经跃跃欲试。
“好啦…我允许你帮忙，但你只能在我危险时才能出手。”
“好。”
当月霓再一次望向可耶时，可耶已经变回平时的表情，之前还挂在眼角的眼泪让人怀疑是不是缩回眼里了。
见到自己能如此顺利地打败月霓，可耶隐隐感觉自己掌握到什么不得了的诀窍。
“可耶…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掌握到什么不得了的诀窍？”
……
“没有。”
不知为何，可耶觉得自己还是少用这一招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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